封设宣图不要钱,为爱发电的彩虹屁选手,B站同名
看的我的心都跟着打颤/(ㄒoㄒ)/~~
这是一个与愁云惨雾的大萧条十分不合称的明媚日子。早春的熏风温和地吹拂着,蔚蓝的天空上,白云像是一朵朵讨人喜欢的绒绒的蒲公英,轻飘飘地晃悠着。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停下脚步欣赏这一切,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微皱的眉宇提醒着,最艰难的时候仍然没有过去。
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角。
就30年代的布鲁克林区来说,他崭新挺括的呢料套装有些过于光鲜了,那双刷的干干净净的皮鞋踩在肮脏积水的街面上,分外格格不入。
这位似乎是误入此地的绅士以一种极大的热情环顾着他的周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为生计麻木奔波的时候,他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显然相当扎眼。
现在男人开始迈动他的步子了,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在确认他脚下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坚实的土地。没有走出几步,他停了下来,再次抬头环视着这条挤满了参差而老旧房屋的逼仄街道。
“Hey,布鲁克林……”男人喃喃出声:
“我回来了。”
Steve在一个商店的橱窗前站住,慎重地理了理他的领带。天知道他已经理过多少次这条领带了。
橱窗应该很久没有擦过,脏兮兮的玻璃上只能模糊地映出他的身影。
但能看清自己仍然笔挺的身姿就已经令他相当满意了。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的,Steve抬手摸了摸自己梳理服服帖帖的鬓角,他的头发已经被岁月偷偷摸摸拿走了灿烂的金色,只剩下不再有生气的灰白。
他老了。
正如任何一个人类所会经历的那样,虽然迟来了很多年,皱纹仍然开始不可避免的爬上他的面庞。
即便所有人都说他依然保有过去的影子,他的眼睛也依旧像过去那样明亮,但Steve明白,他总归是老了。
老实讲,在他回到这里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可现在,他竟然开始像个扭扭捏捏的姑娘那样在意起自己的外表来了。
这可真是新鲜。
他不禁要嘲笑自己了。
他曾经见证过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纪,经历过无数堪称惨烈的战役,他从未被谁打倒,总是无所畏惧,但眼下这个当口,Steve必须承认,他感到一阵快要漫到喉咙口的紧张。
他将要再次见到他了。
他当然不会认出他,Steve想,当然。他看起来只是一个陌生的老头,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得是一个体面的老头。
他现在是多少岁呢?他想,二十四,或者二十五?技术人员告诉过他他们还不能精确的控制时间点,但总归会有一个大概的时段。
一瞬间Steve怀疑起来,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该怎么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聊上天呢。或许他可以邀请他去酒吧喝上一杯?那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奇怪?
正在Steve陷入了沉思之际,他的腿被什么重重的撞上了。
他低下头。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起来可摔得不轻。
Steve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冒失的小鬼。
他蹲下身,伸手扶起小女孩:“当心些,孩子。我猜你还没有学会怎么做个小淑女。”
那孩子的手笼在肥大的过分的袖子,她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Steve,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您先生。”就飞快地跑开了。
Steve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女孩身上落在了地上,他俯身捡了起来。
那是一只用报纸叠成的帽子,Steve立刻回想起在他小时候,那些小姑娘们也总爱叠这样的手工。
帽子已经散开了一半,一张布鲁克林鹰报,Steve满是怀念地想,眼光扫过油墨斑驳的抬头。
这是一份1930年3月9日的报纸。
Steve怔住了。
不,这大概不是今天的报纸。
“等一等,小姑娘!”
那个小女孩本已跑到了街角,看起来被他吓得不轻,她转过身迟疑地问:“怎么了,先生?”
Steve暗暗为自己的粗鲁感到十分抱歉,他放柔了声音:“能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
“3月9号,先生。”她回答道,指了指他手中的报纸:“那上面写着呢。”
“1930年3月9日?”
“是的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Steve摇了摇头,勉强向女孩道了谢。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对方逃似得迅速消失在拐角。
有哪里出了差错,他慢慢明白过来,感到微微的恼火,他本该再晚上几年出现在这里的。
天知道他可丝毫没有做好准备和一个十二岁……
Steve的眼睛蓦然睁大了。
先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孩子,一头枯草似的黄头发,怀里抱着一沓粗糙的画纸从街口跑了过来。
Steve呆呆地看着,直到那孩子快到了跟前。孩子停下来,回头喊道:“就快要迟到了,你得快点,Bucky!”
Steve的心狂跳起来,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他看到了他。
十二岁的James Buchanan Barnes轻快地踢踏着步子,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男孩棕色的头发乱蓬蓬的,灰蓝色的眼睛比Steve记忆中还要更圆一些。
他离他越来越近了。
Steve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
男孩一阵风似地越过了他,他追上另一个孩子,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旋即有些好奇地回望过来。
他听到他小小声地问:“Steve,他怎么啦?”
刹那间,Steve感到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了,以至于眼前的街道像整个隐入了磨砂玻璃之后。
他迟钝地抬起手,粗粝的指肚擦过眼角。
那上面沾染上些微的水汽,很快在早春的风中消弭不见。
两个孩子略带忧虑地偷偷打量着老人。
十二岁的Steve悄悄碰了碰Bucky 的胳膊:“他看起来不太好。”
这位年老的绅士站的像一杆标枪一样笔挺,可他失焦的视线却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疑心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大多数到布鲁克林来的外来人都会或多或少遇到些麻烦。
迟疑了一下,Bucky上前一步:“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老人仿佛如梦初醒般看向他。他的眼神……Bucky说不好那种眼神,因为从没有人像这样一般专注而慎重地看过他。
那双丝毫看不到浑浊的蓝色眼睛几乎明亮得让他畏惧了。
Bucky鼓了鼓勇气,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年老的绅士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嘶哑着声音回答:“没什么。”
“我没事。但还是要谢谢你,小伙子。”
Bucky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求助得回望了一下他的同伴。
十二岁的Steve也走了过来:“如果您病了,我知道哪里有一家诊所,我妈妈经常带我去,那儿的医生很好。如果……”
他猛然停止了,有些惊讶于老人竟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在一点一点扩大,带着某种温柔的欣慰。
“谢谢你,孩子。我只是太高兴了,非常高兴。”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近乎呢喃。
男孩子们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那……”迟疑片刻,十二岁的Steve拉住Bucky:“我想我们得走了。”
然而就在他们要转身离开的当口,老人叫住了他们。
“呃,我想我……”他看起来像正在脑脑中竭力搜寻着要说的话,几乎显得有些笨拙地:“我……我得感谢你们。或许你们可以拿着这个去买些冰淇淋之类的。”
老人将手伸向上衣口袋,然后有些窘迫地顿住了。
Steve猜想如果自己还没有老糊涂的话,他的口袋里应该放有一个皮夹。那是他临走时后勤部那个腼腆的姑娘亲手交给他的,里面放着一叠崭新的1927印发的纸钞。
再次搜寻全身,Steve无奈地向自己承认,钱夹已经不翼而飞。
他回忆着蛛丝马迹,渐渐明白过来。
是刚刚撞到他的小女孩。她趁着他扶起她的时候,把钱包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Steve为自己的麻痹大意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老了,竟让这样的小把戏轻易得逞。
男孩子们望着他,露出恍然的表情。
“您丢了您的钱包?”十二岁的Steve问:“要是您想找警察的话,我知道在哪。”
“但他们通常都不做事。”Bucky插嘴道。
更年幼的那个Steve瞪了他一眼,而对方悄悄回以他一个鬼脸。
旋即Bucky正色道:“您家离这里远么?”
“是个很远的地方,孩子。”Steve柔声说。
两个孩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想他需要一张车票。”“可是我们没有钱,Bucky。”
他们小声争论起来。
“我妈有,在厨房五斗橱最上面那个罐子里,她每天都会存上一个硬币。”
“可你不能不告诉她就拿走钱,Buck。”
Steve微笑着打断了他们。
“别太为我担心,孩子们,我不需要那些。有人会来接我,”他举起手:“我保证。”
“您就在这里等着吗?”Bucky微微偏了偏头:“我是说,要是您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送您去那里。”
“‘你’可以?”十二岁的Steve不太认同地说。
“当然是‘我’。你还有一节美术课要上,Steve。”Bucky不由分说道:“别说你不想去。我向Sarah求了多久她才答应这个的?”
“别说的那就是你的功劳。”对方咕哝了一声,但看起来已经妥协了。他紧紧了怀中的画纸,略有些不情愿但仍然礼貌地道别:“再见,先生。祝您好运。”
然后他小跑起来,边跑边回头挥了挥手:
“别乱跑,等着我下课,Punk!”
“你才是,Jerk!”Bucky也冲他喊道:“快去吧,你得迟到了。”
然后,他转向Steve:
“那么,您要去哪,先生?”
他们走在布鲁克林的街道上。Steve总是自信于他的步伐仍像几十年前那样快而有力,可他现在情愿自己已经老得挪不动步子。
“我猜您不是本区人。”十二岁的Bucky Barnes满是自信地抬头问道。作为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他已经很高了。而那时的Steve总是对此羡慕不已。
“不,我是布鲁克林人。”他微笑道:“货真价实。”
Bucky小小地吃了一惊:“您从这里搬走了吗?”
Steve怔了一下:“是的,很久以前。”
“您不喜欢这里?”
“不,恰恰相反。”Steve摇摇头:“我很喜欢这里。”
“我向你保证,这世界没有多少人比我更爱这里。”想了想,他带着一丝笑意补充道:“可能会有一个。”
Bucky看起来可不太相信他的话。
“为什么您要离开这儿。”他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
“是因为打仗?”
“为什么这么问,年轻人?”
“您看起来像个老兵。”Bucky伸手比划着:“您站的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直。”
Steve莞尔:“你没有猜错,孩子。”
Bucky的眼睛骤然亮起来,满是希望地问:“能给我讲讲吗?讲讲战斗什么的。”
Steve停住了脚步。
男孩眼中的天真近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战争不是什么值得我骄傲的东西,孩子。”他慢慢说,内心升起难以言喻的酸楚。
“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可能是你不认识的无辜的人,也有可能是你的邻居,你的朋友,甚至是,甚至你最亲密的人。”
“你永远想象不到那有多么残酷。”
Bucky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畏惧,他满怀歉意地低下头去,用脚尖蹭着地面,小声说:“我很抱歉。”
Steve无言地伸出手,揉了揉Bucky的头发。
“不要轻易评价一场战争,在你能够做出足够的判断之前,也不要轻易上战场。”他告诫道。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到了,先生。”
Bucky指了指前方:“布鲁克林车站。”
“您可以在里头坐着,那会比较暖和。”男孩还在说着些什么,而Steve开始感到有些后悔了,或许他该在刚刚报出一个更远些的地方。
但最终他还是仅仅向对方回以了一个接受过帮助的陌生人该有的笑容:“非常感谢。”
Steve目送Bucky穿过马路,一辆车开了过去,当他再看的时候,男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在车站熙攘的人群中呆立了一会儿,Steve看向车站的挂钟。
现在是1930年3月9日下午5点。他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接下来的7个小时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按照约定他只有不到1个钟头的时间可以留在这,可是现在——
Steve的嘴角噙出一点狡黠的笑意,他们大概会原谅一个老人家对时间的把握不准吧?
微黄的灯光从一格又一格格狭小的窗子中的漏出来,晕开一圈圈温暖的绒边。
远远看上去,窗玻璃上映出的影子们沉默却又生动。这是在布鲁克林每天按部就班上演的默剧,但Steve知道,那已足够值得人们乐此不疲地表演一生。
他凝视着二楼的某一格窗子。那上面的投影忽大忽小,显得分外忙碌。
Steve仿佛可以听到女人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Steve,你又回来这么晚。我以为你知道我今晚得去上夜班,不能等你太久。”
那时候的自己会小声地抱歉:“对不起妈妈,我和Bucky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
那个叫作Sarah Rogers 的女人一定会叹口气,Steve能清楚地想象出紧接着她看表时皱起眉头的样子:“我得走了,Steve。”
她抓起了帽子和拎包,走到门边,然后,她会回过头,像他记忆中千百次出现的那样提醒到:“把菠菜吃完,Steve。不许倒掉!我会把门锁好。记得早点睡。”
而十二岁的Steve会重重地点头:“我会的,妈妈。”
“再见。”
“再见,亲爱的。”
几分钟以后,一个女人形色匆匆走了出来。她低头迅速把一条洗旧的围巾围在脖子上,小跑了起来。
Steve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了一步,一定是夜晚的冷风的缘故,他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阵发酸。
Sarah 从Steve的面前跑过,向他投下了短暂的一瞥,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到这个陌生人的脸。她马上就要迟到了。
“再见,妈妈。”
Steve轻声说。
Sarah Rogers离开的五分钟后。
二楼的那扇窗子被推开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了出来,张望了一阵后,脑袋缩了回去。很快一只瘦巴巴的手抓住了窗框,紧接着是一条套着松垮垮灯芯绒裤子的腿搭在了窗台上。
Steve不出所料地看着十二岁的自己费力地从窗子里翻了出来。他先丢下了一个口袋,然后小心翼翼地贴着窗台向左边的水管移动。
身手还挺不赖的,Steve在心里评价道。此时,十二岁的那个他已经开始顺着水管慢慢地向下爬。
不过,Steve继续回忆着,好景似乎不会太长。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当爬到一半多的时候,小Steve猛地蹬空了。
瘦小的身体稳稳地落进了Steve的怀里。
你可真是走运小子,他想,当初他可是实打实地摔了一跤,之后疼了整整一星期。
从前的那个自己显然有些吓蒙了,Steve把他放到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瞪圆了眼睛,显然记起了眼前这个老伙计:“先生?”
Steve清了清嗓子:“我告诉来接我的人,我还想继续在这里逛逛。”他拿出准备好的说辞,相信用这个说服十二岁的自己已经足够了。
“我想最后看看布鲁克林,看看我从前的家。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不全算是谎话。
小号的,事实上,应该称为微小号的Steve了然而略带同情地看着他:“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愿意陪您到处走走。”
天哪,他那时候可真是故作老成的可以。
“可是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去做。”说着,小小Steve捡起刚刚从二楼丢下来的口袋攥在手里。
“很重要的事情?”Steve故意追问道,拿出一个老人家所有的和蔼:“如果可以的话,我倒不介意帮帮忙。”
小小Steve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说说看小伙子,”Steve这会儿开始恰如其分地扮演起一个犟脾气的老头子来:“还是你觉得我太老了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不是。”小小Steve紧张起来:“我只是……”他瞄了一眼面前对他来说简直高大的过分的老人:“这个点正好有运煤的火车会经过,我只是想去铁路那边拣点煤渣。我一个人就行,实在不用麻烦您。”
“捡煤渣?”Steve挺感兴趣地笑了:“从前我在布鲁克林的也常做这个,你知道,可以换点零钱。”
“我猜我一定可以捡的比你多。”
“可是先生,”从前的那个自己看起来似乎有些心动了,但他还是坚持道:“那其实挺危险的。而且,”他指了指Steve笔挺的一身:“那会弄脏您的衣服。”
Steve大笑起来:“没什么要紧的。”他揽过十二岁的自己,拍拍他的背:“来吧,小子。这是我在布鲁克林的最后一晚上了,就当陪一个老头子去做点特别的事情吧。”
小小Steve也笑起来,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要是您的妻子看到您的脏衣服,她会生气吗?”
陡然的,这句带着孩子气的问话像一只手在Steve心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身边的孩子几乎开始不安起来的时候,他柔声开口:“‘她’不会的。事实上,‘她’经常把自己也搞得一团糟。”
小小Steve惊异地长大了嘴,像是想不到一位不擅整理的“妻子”的样子:“我妈妈总是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要是家里有一点不整洁,她就会发脾气。”
他看起来对这位传说中的“妻子”有点好奇:“您的妻子,她从不做家务吗?”
“唔,‘她’不是很常做这些。老实讲,我比‘她’更擅长一些。”
“哇哦。”十二岁的Steve感叹道。
“年轻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好好呆在家里,所以乱一点也没关系。后来,当我们都退休的时候就发现,总得有个人来打扫房间。于是我们就用猜拳来决定谁来做,不幸的是,我总是输。”Steve冲男孩摊摊手,引得对方噗嗤笑了出来:“听起来很浪漫,先生。”
“不止这个,我还负责做饭。”Steve叹了一口气:“打从我们认识起,我就知道‘她”不是那块料。”
“不过‘她’挺喜欢养花的。在阳台上我们有好几盆非洲凤仙。后来我们又在后院搭了个架子,种上了几株蔷薇。”
Steve停了下来。好像有蔷薇的香气从记忆中的春日下午飘散而来,还有那些花架下轻轻摇晃的光影,温柔地斑驳在他的脑海中。
他走神了。
“先生?”直到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Steve向另一个自己露出歉然的笑容。他们在这里还有些要紧事要做,不是吗?
“原谅一个人老了就会话多。聊聊你自己吧,孩子。”
“我那个时候,捡上两周的煤渣就能换一盒巧克力。我猜你也一定有什么东西想买。”
十二岁的那个自己点了点头。而Steve想,他知道答案。
那时候的他想要——
“我想要一顶棒球帽。道奇队的棒球帽。”
旋即他又带着些腼腆的笑容补充道:“那是一份礼物,送给我的朋友。”
当然。Steve也微微笑起来。
他当然记得。
今天是1930年3月9日,几个小时后,1930年3月10日,那是Bucky十三岁的生日。
他们总是一起过生日。
即使青春期时他们也曾向对方抱怨过这很娘娘腔,但最终还是不忘为对方准备一份小小的礼物。
Steve知道Bucky有一个纸箱子,留着从小到大他收到的每一样礼物。1944年他送给Bucky的是一副从德国人那里收缴到的护目镜,而对方没能来得及把它放到他留在布鲁克林的箱子子里。
同样不在收藏之列的还有那顶棒球帽。
那天晚上,十二岁的自己并没有如愿完成计划。而罪魁祸首——
正如Steve预料的那样,当他们转过街角,三个大孩子迎面而来。
其中个子最高也最结实的那一个看起来极其得意:“让我们看看这是谁来了?Rogers小鸡仔,这次Barnes可没法在你身边玩什么‘公主骑士’的戏码了。”
Steve和十二岁的那个他几乎同时微微缩紧了瞳孔。
Harrison,隔壁街区比他高两个年级,总是找他和Bucky麻烦的小混蛋,他可不会忘了他。那天晚上这个大块头和他的跟班们可是把他打得够呛,之后Sarah还因此大发脾气,关了他整整两天的禁闭。等他终于能够自由行动的时候,那顶棒球帽早已被买走了。
Steve不动声色的在十二岁的自己身后站定,在对方的肩头轻轻按了按。后者早已经握紧了拳头,像一头愤怒的小牛犊那样随时整备冲出去
Harrison一伙人这才注意到Steve,这个身姿笔挺的高大老人就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带有无形的威压。“的确没有什么公主。”Steve和颜悦色地说:“事实上,这位年轻的绅士正要送我去办一件要紧事。”
Harrison一伙人不大确定地打量着他,而Steve回以他们一个不带温度的,隐含了一点威胁的笑容。老天作证,他真的不是想要故意吓唬小孩子。
“算你走运。”最终,Harrison悻悻地说道,他恶狠狠地瞪过来,丢下一句狠话:“下次别让我撞见你一个人!”想了想,这大块头又心有不甘地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子丢了过来。
Steve轻轻拉过十二岁的自己,石子从他们身边飞过,滴溜溜打了好几个滚,而那群混小子早已跑远在夜色中的街道。
“晚安,孩子们。”Steve冲他们喊道。
他转回头,发现十二岁的Steve正带着一点讶然和钦佩地仰头看着他。
“唔,不太像个老头子会做的事,是吗?”
对方摇了摇头。
“我猜您一定是个大人物。”年幼的自己笃定地说。
Steve不禁有些被逗乐了:“不,我只是一个老兵而已。军人的那一套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你知道,就这么,”他作势瞪大了眼睛:“瞪人什么的,你的对手就会害怕。”
对方噗嗤一声笑了。“谢谢您,先生。”末了,他又有些不甘心地补上一句:“但其实我已经准备好和他们打上一架了。”
Steve忍俊不禁,揉了揉他枯草一样的黄头发:“当然,勇敢的孩子。”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Steve没有回头。时间线比他记忆中要提前了一些,但——
“Bucky?”他听到十二岁的自己惊异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Steve缓缓转过身。
棕发的男孩跑到他们跟前,没等喘上几口气就几乎立刻急败坏地问道:“Harrison那个混蛋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当然没有。”小小Steve上前替自己的朋友拍着背:“他们刚刚逃走了。但是,Bucky,”他疑惑地小声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别管这个,”Bucky挥挥手,皱着眉头说:“这倒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还有,”他不信任地看向Steve:“那是谁?”
Steve缓缓转过身,希望自己现在的表情看上去会更自然一些。
“晚上好,孩子。”
Bucky狐疑地盯着他:“您没有回家吗?”
赶在Steve之前,十二岁的那个他解释道:“这位先生马上要离开纽约了,他希望能最后在他的故乡,在布鲁克林呆上一晚上。”
这个理由似乎并没有怎么说服Bukcy,不过他显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所以你呢,Steve,你在这里干嘛?”
小个子的Steve脸微微有些发红,他别开眼睛,看起来正在心里拼命搜寻一个答案。一个除了告诉Bucky他正忙着为他准备生日礼物之外的随便什么答案。
“事实上,”Steve清了清嗓子:“是我希望他能帮我一个小忙。”
“我希望带走一种本地特有的植物,作为纪念品。”Steve继续胡诌道:“呃,退伍以后,我为园林部门工作。”
他迅速地和十二岁的自己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的。”小个子的Steve立刻大声道:“我告诉这位先生,铁路那边有他需要的东西。我正要陪他去那。”
“你该回家!”Bucky略是恼火的说:“Sarah要是发现你晚上偷偷溜出来准会关你紧闭。”
“那就别告诉她。”十二岁的Steve小声求告道。
“那你们就得带上我。”
“什么?”
小个子的男孩懊丧地张大了嘴,而Bucky的眼睛在夜色中闪动着小小的得意。
他们慢慢走在铁轨上。
Steve得承认,他很开心能看到前方Bucky从一节枕木跳上另一节枕木的身影。
而另一个自己,此刻正偷偷地望向铁轨间散落的煤块,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趁Bucky不注意捡上那么一块。
“您在找什么样的植物,先生?”
棕发的男孩回过头来问道。
“一种在晚上开花的小草。”Steve顺口说。
“它是什么颜色的?”
“蓝色,我想。”
“或许您说的是奶蓟草。”Bucky似乎十分肯定的说道。
“哦是的,我想要找的就是奶蓟草。”Steve赶忙接道,感到稍微松了一口气。
男孩尚没有那么英挺的眉毛向上挑了挑:“可是奶蓟草的花是紫粉色的,而且它也不止在晚上开花,先生。”
Steve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就像记忆中的那样的聪明,他想。
而另一边,Bucky已经转向了他手足无措的同伴。
“看起来你们不像是来这里找什么植物的,Steve,尤其是,”他指了指对方一直藏在身后的口袋:“你还带着这个。”
“最近一周你总是晚上溜出去,不是吗?”
十二岁的Steve睁大了眼睛:“Hey,你怎么知道的?”
这回轮到Bucky有些小小的不自在了:“我去找过你几次,在Sarah去上班以后。”
“可你都没问过我。”
“因为你显然没打算告诉我!”
Steve终于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看着两个孩子一边一个摇摇晃晃地走在铁轨的两边,互相抱怨着彼此。
长长的轨道自他们脚下延伸,没入无尽的夜色当中。四周的虫鸣此起彼伏,仿佛也跃跃欲试着想要加入这场争论。
“所以说你就为了,为了,”Bucky的脸微微发红了:“我的生日礼物。”
“对,就这样,”Steve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我是在担心你!”
“我说,孩子们。”
两个孩子几乎同时有些气鼓鼓地回过头。
Steve弯腰从枕木的间隙里捡起一小块黑亮的煤渣子来:“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男孩们对视了一眼。
“要比赛吗?看看半个钟头里谁能捡到更多。”
“那你输定了,Buck。”
“我猜,”Steve眨了眨眼,加入进来:“你们都比不过我。”
他把煤块抛到半空又迅速攥进手心,大笑起来。
他们埋头在铁轨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忙碌着。
十二岁的Steve驾轻就熟,Bucky则不甘示弱。他把煤渣兜在衬衣下摆上,满满的一捧。
而Steve——他有快一个世纪的时间没做这样的活计了,但这不代表他忘了该怎么做。他的腿脚仍然灵便,眼神也依旧锐利。
Steve眼明手快地挑出那些大个的,在铁路边码成一堆。
然而长时间的弯腰仍然让他感到有些不适。Steve微微打直腰,打算偷偷懒。
Bucky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先生,我想到一些事。”他说,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抹脸,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黑乎乎的痕迹,看上去有些滑稽。
男孩脸上的表情却分外认真:“关于您下午告诉我的那些话,关于战争的那些。”
Steve站直了身体,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在紧张,又有些微的期待。
“我想,即使战争很残酷,但总会有一个战斗的理由。”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为我重要的人而战。”
Bucky的眼睛即使在夜色中也亮的惊人。Steve望着他,心底发出一声柔软的喟叹。
这几乎是一个可以预料的答案。Steve半是骄傲,半是忧虑地想。
“我相信你会的。”他轻声说。
“你们在说什么?”十二岁的那个自己好奇地凑了上来。
Bucky冲他做了个鬼脸,而对方则指着他脸,乐不可支。
“你就像隔壁Byrne太太的那只花脸老猫,Bucky。”
Bukcy咧嘴笑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现在你可比我更像了。”他得意洋洋地宣布。
“你这是偷袭!”年纪更小的那个抗议道,伸手准备回击。Bucky一闪身躲过了。他们在铁轨上你追我逐,甚至没有注意到兜在衬衣里的煤渣落了满地。
远处,汽笛的声音正在逐渐变大,一点黄色的光线从黑暗中愈发向这边靠近。
“火车来了!”Bucky喊道,两个男孩推搡着跳下了轨道。
他们回过头,正要提醒Steve,却发现对方早已在退开在铁轨的另一边站定。
老人抬起头,凝视着头顶的天空。
两个孩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
在那里,在仿若深蓝色天鹅绒的夜空上,倾洒着无数明暗不一的星星,交织成一条长长的、变幻的光带,像一条流动的银色河流,向无尽的远方绵延而去。
“真美啊,不是吗?”老人轻声问道。星辰坠进了他的眼底,Bukcy似乎在他长满皱纹的眼尾看到了一丝溢出的流光。
火车呼啸着从他们身前穿过,挡住了老人的身影。
当最后一节车厢从视野里开走,他已经不在那了。
一个小小的煤渣堆立在离他消失不远的地方。
他的确赢了他们。
“Captain!”
Steve眨了眨眼睛。视网膜上还留有些许星空的残影,但冷冰冰的天花板足以提醒他,他已经离开了。
“我很抱歉。”他慢慢说:“我猜我迟到了一阵子。”
负责这次旅行的女科学家看起十分局促“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数据调试上出了一些偏差”她急促地说道:“天知道机器会把您送到哪里。说真的,所有人都快要急疯了。还好他们最后及时找到您。”
Steve向她报以一个宽慰的微笑:“那看起来我挺幸运的。”
“真的非常对不起,Captain!。”
“你无须道歉。”Steve摇摇头:“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们能让一个老头子参与进这个实验,仅仅是为了他的私心。”
“那么,”他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您最后,见到他了吗?”
Steve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显然让对方既是讶异,又大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准备退出房间,好让其他工作人员给Steve做个全身检查的时候,他叫住了她:“女士,你曾经告诉过我,我们所回去的时空,可能是平行于这个现在时空的另一个世界,是吗?。”
女科学家愣了一下:“理论上,有这个可能。但根据狄拉克之海……”
Steve柔声打断了她:
“谢谢你,女士。我想,这对我已经足够了。”
他在墓碑上轻轻放下一顶棒球帽,上面印着道奇队的标志。
“一个礼物,Buc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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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理解里这就是一个所有人都会遇到的,因为正常生老病死而引发的离别和思念的故事,嗯……莫打我